记忆中的刘家花园
文/刘敏刘家花园在濮院大街老公园内，与它初会那是在年的初夏，12岁的我从金华回到故乡。我第一次踏入古镇，踩着大街的青石板路，穿过公园蜿蜒的林荫道，绕过一片草坪，只见路的尽头，用木槿作篱笆隔出一块小菜园，那木槿正开着粉色花，槿枝上的小叶绿郁葱茏，我知道这叶可以洗头。菜园旁有一堵用老青砖一层层叠着的院墙，正中朝东装着一扇双开木门，围墙顶端，用各式瓦盆种着一溜五颜六色太阳花，几根丝瓜挂在长满青苔的墙上，木门内有一条青石板路，路旁种着鸡冠、凤仙、一串红，红粉一片，微风里一阵夜来香清香拂鼻而来，一角有个小小葡萄架，园子正中几株老桑树歪歪扭扭长着，整个园子略显凌乱。我从小长在校园，见惯了花开四季，瓜果飘香，这些草花还真看不上眼。果然，母亲安顿好一切后，第一件事就是改造花园。我母亲是金华人，那儿地属丘陵，花卉主产茶花、佛手、茉莉。上世纪七八十年代，濮院花摊的主人基本是金华人，老乡好帮忙，母亲让出院子一角，让他们当基地，连买带送，就短短几个月功夫，老宅多平方的院子，就种满了各种茶花、茉莉、米兰。母亲对花痴迷，广交镇上花友，有段时间迷上西洋杜鹃，到处寻觅不同品种，把家中毛鹃当母本，找花友买西洋鹃嫩芽嫁接。当年一月工资仅几十元，而买二三叶花嫩芽却要5元钱，母亲是下了血本的。短短的二三年，老宅园子让母亲改造成花繁似锦、迎春、茶花、杜鹃、兰花、牡丹、月季、桂花、菊花……一年四季斗色争艳。各类花卉有近盆，在镇上小有名气，每到花季赏花人络绎不绝。当时兵团丝厂的*亚洲老师和王新法老师也曾二度光顾。四十多年后，我碰到王新法老师，他问了一句：“你是当年刘家花园小仙女？”让我忍俊不禁。满园的花中，我喜欢从缙云大舅处带回的建兰，它从仙都幽谷中移栽而来，清雅脱俗，端庄高贵，自带暗香。如今大舅走了，建兰却年年开枝散叶，一盆化成了20盆。我喜欢君子兰，喜欢它翠如碧玉的叶，喜欢它娇媚艳丽的花，喜欢它五色变换的果，更敬重它犹如君子的骨。20年前，东北君子兰炒得火热，沈阳好友李德航从千里之外给我带来一株二年苗的和尚君子兰，从此我便被此花诱惑，沦陷其中，种植无数。有一年这株花冻伤，只留下少许根茎，我设法救活了它，至今仍伴随着我。我喜欢家中那株五针松，它是有故事的。我爸有一忘年交小友，小名“七官”，是濮院供销社采购员，常来赏花。有一次听闻他要去青岛出差，我爸拿出一地址，让他到青岛代为探望老战友。他们都是抗战老兵，全国解放后，各自转到地方工作，我爸搞教育，战友主管青岛邮*电信，很少有机会谋面。看到有战友家乡人探访，心中高兴，交谈甚欢，托七官带回一盆五针松。在爸妈三十几年的精心养护下，长得根深叶茂，绿针翠郁，赏花之人赞不绝口，母亲每年为它造型添土。可就在10年前的初夏，这株五针松的松针渐*，慢慢开始脱落，母亲疑它缺水，那时父母已搬离老宅，为了救活它，老母亲坚持天天回老宅浇水，结果还是无力回天，枯竭而死。而不久后的一天上午，我父亲接到来自青岛的电报，告知老战友已仙逝，伤感之余，母亲连声道：“花通人性，怪不得好好的五针松无缘无故枯死，原来是有预感，想陪老主人了……”我喜欢茶花，我母亲家乡的花，我出生的地方，是母亲心头的最爱。我家花园茶花名品聚集：依栏娇、皇冠、花鹤翎、鸳鸯、大紫袍、粉香妃，小茶梅……各种名花不下百种。茶花也叫“迎春花”，初春里绽放，它红的奔放、白的纯洁、粉的娇艳，更有双色、拼色、撒色。它花朵硕大，花瓣层叠，盛开时那真是一个五彩缤纷的世界，更是刘家花园的特色。这景色一直延续到了古镇搬迁。搬出老宅后，茶花住上家中二楼平台，各种的不适，花在慢慢做减法，但是平台上仍有几十盆大茶花，每年它如约而来，初春绽放，远远望着，红、粉、白……似少女身穿绿舞衣犹在翩翩起舞，引得路人纷纷仰头赏花。年冬，天降暴雪，天寒地冻，零下8度的低温让茶花抗寒到了极限，眼看着它一盆盆叶落枝秃，冻伤而亡。当时我父母病重，双双卧床，我无心打理，到了来年春天，也就是年，我不曾见有一株茶花抽新芽，几十盆种了三十多年的名品茶花全*覆没，也就是这一年的8月和10月，我父母双亲仙逝……花园还有金华佛手，它有个怪现象，第一年移栽，它开花结果，第二年花开，果最多一个，第三年花也无迹。母亲说金华水含石灰岩，便用生石灰泡水浇花，无效。连续多年移种，还是如此。园中还有二株几十年的金银桂，8月盛开，香飘整条老街。门口是篮球场，球员们休息时也会进入园中闻香赏花……老宅搬迁置换，我提出唯一的要求：“给我个小院子，我想种花。”今年10月心愿达成，望着属于自己的小院，心中雀跃欣喜。打开脑海中记忆的阀门，我搜索着曾经的花姿花容，跑萧山花木市场寻找似曾相识的花儿，再去嘉兴月河街花市探访，还有那淘宝上的花店我收藏无数。五针松，我记得你初来的模样，查找了无数株后，终于买到一株类似五针松。各茶花名品，容我一棵棵寻觅，对照花容，买到对版。金华佛手，老妈试种几十年无果，让我也来试下。还有玫瑰、牡丹、苿莉、米兰……允许我一样样选来。小花园刚刚在布种中，请给我两年时光，我想恢复旧时刘家花园的花繁叶茂，让一缕情缘绵延，让一份回忆珍藏，让父母、舅舅、叔叔能找到回家的路……图片：作者提供
刘敏女，祖籍濮院，出生于金华。桐乡市女作家协会会员。往期文章回顾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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