蓝花草
梁灵芝
大院子里新整出一大块空地，一亩多。随后，苗木们坐着小货车来了。我走过去看了看，鹅掌、朱槿、红背桂们拥作一团，更多的是一种瘦骨伶仃的草，茎叶泛紫，被胡乱地堆叠一地。它们开花吗？我有点疑惑。
苗木们栽齐后，一男人浇了两次水，就收拾家伙走了。老大交代我：这个绿化带，砌大理石，买土，平整，栽上这苗子用了好几万。现在都交给你了。过了年开花，很漂亮哦！我顿觉得一下子很富有了，捡这么大一片好心情。
一冬无雨，风干冽，太阳也好，得三天两头浇水。苗儿们也在努力和泥土亲近，枯*的几片叶子还没落掉，嫩芽就顶了出来。迈过年，空气的湿气重了，雨也时不时地密密抛洒。为回报恩泽，叶子齐刷刷地蹿上来了，你追我赶的。
那个早上，我跑步，迎面撞上绿化带里零零星星的蓝花朵。这花模样像极了牵牛花，也在清晨开。只是蓝花草的花有着丝绢一样的褶皱，小喇叭由放射状条纹分开，好似一大团蓝墨水向外晕开。它的花蕊，寥寥几笔勾画，像在试探空气。花苞纤细，上翘，如女人发簪斜挑。轻风吹来，小喇叭微微颤动，像在问我好吗。它们究竟从哪一天开的，我竟没留神。用手机拍了问朋友圈，才知它叫蓝花草，也叫翠芦莉。蓝花草，取之形色，平朴，清雅。而翠芦莉，妥妥的女孩儿芳名。
凡花卉中沾“莉”者，大都有着扑鼻的香气，会拐弯，黏着人跑。紫茉莉、茉莉花、鸳鸯茉莉都是。蓝花草也有香，只是香得节制，淡若无，需要人鼻子凑上去使劲儿吸。也是，那么多花，灿若星子散落在一片绿中。香若浓烈，岂不撩乱嗅觉，招惹蜂蝶？这不合蓝花草爱清静、不喜招摇的性格。它要抓紧开花，结荚，孕籽；它要默默发根蔓延，以绿引发更多的绿。
蓝花草勤奋，以开放的姿态迎接第一缕阳光，仿佛另一种语言和露珠交流，为鸟鸣伴和。“一天之计在于晨”，一朵朵吹开熹微的小喇叭，播报着美好和问候。又令我想到一层高过一层的楼，教室挨着的教室，学子们张大嘴巴的朗读。午后，花朵恹恹欲睡，渐次谢去。如果太阳不过于暴烈，或多云的阴天，花开的时间要长些，可持续到下午四点。数小时开放即一生，凋落、化泥。黑夜过后，绿叶依然托举起蓝星星。如此，开了落，落了开，蓝花草有海量的花，从春开到夏，从夏开到深秋。
泼实，硬朗。蓝花草紫红色的茎叶，突显它作为一株草木的力与美。叶尖一律朝上，无半片低头。茎节枯瘦，有直立的骨气。茎上生根，根上抽芽，抱团而繁茂。蓝花草，是翩飞于大地的蝴蝶，清内心烦燥，消尘世郁结。它给人一种力量，叫安静，拔心中的草，养淡泊与真诚。
走在大院，我常常被这片蓝花草所感动。开自己的花，不与谁争宠，从容地走向季节深处。它用花语告诉我时光易逝，日日新。生命中遇到的美，和眼前的一分一秒都含有金子，值得我去爱，好好珍惜！
（刊发于年01月05日《南方日报.海风》）
拍于东莞道滘图书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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